关于乾隆通宝背安南钱的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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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静墨轩主人 2022-06-20

乾隆通宝背安南，在乾隆钱中是比较特殊的一类，与常见乾隆钱面汉文背满文记局名不同，它面背均是汉文，而且背文记的是邻国的国名。目前所见，根据文字写法不同乾隆安南 钱可分三种主要版别：I式：生隆正字，II式：正隆细字，III式：正隆小字（图1-3）。

三式直径，重量均差别不大，但很明显I式文字和工艺较另两式更为精湛一些。三者存世数量没有特别差异，早年零散见诸一些谱录，数量稀少，鲜为人知。九十年代后期，越南本地有大量钱币出土，即所谓的越南坑钱，乾隆安南钱也随之流入国内，数量颇丰，渐为大家所熟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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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它铸造的年代，目前没有特别的歧义，通常认为和乾隆时期的清越战争有关，大致在乾隆五十三年-五十四年左右，即公元1788年-1789年之间。但对于其他一些问题，比如由谁在何地铸造了此钱，出于什么目的，属于什么性质，目前仍有较大争议，综合手头资料，大致可以梳理出以下几种观点：

一． 军饷说。法国人ED.TODA所著《Annam and its minor currency》中第20章对清越战争概况做了简略介绍，其中图212，收录了一枚乾隆通宝背安南，其下注释：面：乾隆通宝，背：安南，白铜，铸造于云南省，用作中国军队军饷。（注：所谓白铜，可能是钱币表面附着有一层银白色的物质，这在黎朝末年，西山朝，阮朝的铸钱中非常多见，个人认为很可能是锌析出，附着于钱币表面）。尽管其钱图系手绘而成，但根据文字风格仍可确定其属于I式。TODA一书成于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是目前我所见到比较早期关于此钱的记载。当然军饷一说有几种不同解读，有人认为是两广总督孙士毅所铸，有人则认为是昭统帝黎维祁所铸，而《东亚钱志》则特别注明系云南提督乌大经所铸。

二． 中国官铸说。李伯琦《中国纪念币考》有关于乾隆安南钱的一段陈述，现摘录如下：

如新帝登基，钱法堂命宝源局，宝泉局，以新年号铸钱….改元所铸之外，则乾隆通宝，背左右安南，二汉字之平钱，乃高宗命特铸，虽未明降言纪念，实纪念矣。盖乾隆五十三年，安南国王黎氏，为其臣所灭，嗣王黎维祁出奔，遣陪臣告难于中朝。高宗命孙士毅帅师往讨，阮惠远遁，维祁复位。士毅贪俘阮惠，久驻其都。而轻敌不为备，及阮惠潜师来袭，士毅败绩，挟黎王遁归，阮惠虽胜，惧中朝再讨，遣兄子叩关请降，更名光平，上表谢罪。且诡称，自王广南已九世，与安南黎王为敌国，非君臣，今蛮触相争，不敢抗上国，願备藩服。时高宗春秋已高，有厌兵意，不予深究，示意如阮光平来朝，即封为国王，阮初不敢至，云贵总督福康安力保无他。五十四年，阮光平来京觐见，高宗御太和殿，阮光平稽首殿下 ，蹈舞惟谨。属邦之君入朝者，尚初次。帝大悦，即封阮光平为安南国王，赏赐甚厚，并命钱法堂，铸背文安南钱，以张天威远震，实纪念之意也。此文中所持北京钱法堂所铸一说，仅见于此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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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西山朝铸造说。《古泉学》杂志第一期载陈仁涛先生《绿雪馆泉谈》一文，其中即有：“安南阮光平铸钱乾隆钱阮光平，背安南二字，左右列.”又《广西金融研究.钱币专辑1993年》所载李冠国先生《阮文惠铸币》一文中也认为：“传世有一种有争议的乾隆通宝背安南钱，应属阮文惠专为乾隆祝寿所特铸.”（注：阮光平即阮文惠）

以上三说，如第一说成立，乾隆背安南钱为清军或昭统帝所铸，军饷应属行用钱，而二，三说若成立，则或属清廷或属西山朝官方所铸，应系纪念币。如仅以实物分析，乾隆背安南钱纪念币的可能性更大些，但目前仍以第一说影响最大，并被后世广为引用，一些有影响力的越南钱币专著，如：三浦吾泉的《安南泉谱》， 广西钱币学会的《越南历史货币》， ALLAN BARKER的《越南历史古钱》等均从此说。

可惜的是，无论上述哪种观点，皆缺乏明确史料佐证，究竟哪种观点更为合理可信呢，我们不妨逐一梳理分析一下。

首先，我觉得可以排除的是第二说，即中国官铸说。如果如李伯琦文中所言，乾隆背安南系钱法堂令宝泉，宝源二局所铸，那它们必定会带有鲜明的京局铸币的工艺和文字特征，尤其如果是乾隆特命所铸纪念币，更可能带有宫钱特征。但即便随意拿普通乾隆泉，源二局钱与其对比，即可发现，两者无论是铜质，文字，工艺等等均相差甚远，遑论宫钱了。另外如果乾隆背安南钱是京局铸币，按理在北京应该多有发现，通常来说一种钱币的铸造和流通范围是应该和实物发现的数量成正比的。但现实情况恰恰相反，乾隆安南钱主要发现地并不在北京，而是在越南，广西虽也能少量见到，推测应该是从越南流入的可能性大，当地未听闻有批量出土。基于以上两点，中国官铸说基本可以否定。李伯琦据说是北洋时期天津财政部造币总厂的主币政，他文中的观点不排除是来自于传说或者自己的臆测。

对于影响力最大的第一说-云南铸军饷说，同样也有一些难以解释的疑问。前述军饷说有几种解读，一种认为乾隆安南钱是作为清军主帅的两广总督孙士毅在云南铸造的军饷，背书安南则是为了在越南使用。首先，要明确的一点是孙士毅自乾隆五十三年七月参与经办安南内乱事宜至十月出兵，他主要的活动区域是在广西，因此，即便孙士毅要铸钱，也应该在广西，而非云南。但无论是广西或是云南，均未闻有批量发现过乾隆安南钱（据我所知广西所出的乾隆安南绝大部分应是越南流入的）。TODA著作中所主云南铸军饷一说，我推测是基于对清军乌大经所率一部是从云南蒙自入越，以及云南当地富产铜矿的一种想当然。而东亚钱志所谓乌大经所铸军饷的说法也应源自于以上信息。

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清方略馆曾根据乾隆帝敕命编撰过一本《钦定安南纪略》，共三十卷，全程记载了清越战争的过程，尽管此书为了粉饰乾隆的所谓十全武功，诲败为胜，存在不少对史实的篡改，但其中收录有大量孙士毅的奏稿和乾隆帝上谕，内容涉及军队的调动部署，粮饷的筹措运输以及对后黎君臣和西山军的策略与看法，几乎到了事无巨细的地步，不失为了解这场战争细节最有价值的史料。孙士毅如因缺少军饷需要铸钱，这样的事情，必定要向乾隆帝汇报请旨，但在《钦定安南纪略》中，对此却只字未提，这就有点不合常理了。倒是有这样几条史料涉及所谓清军军饷：

《钦定安南纪略.卷六》：（乾隆五十三年十月十五日）上又谕内阁曰：官兵进剿安南贼匪，所有一切军需兵饷，需用较紧，自应宽为筹备，以资接济。现在粤西库贮银两，恐不敷用，着户部于附近省份，酌拨银五十万两，解赴广西备用，钦此。

由此可知，清越战争的军饷是由户部统一调度的，并不需要孙士毅自行筹措。况且，据考清军当时参战约二万人左右，以乾隆安南钱的存世量，对于数万清军而言，作为军饷似乎有点杯水车薪了。

《钦定安南纪略.卷九》：（乾隆五十三年十二月初九日）同日，孙士毅又奏言办理粮运及随营一切支放事宜。广西右江道宋文型，南宁府顾葵，镇安府陈玉麟禀称：大兵攻克黎城，道府等即带同兵役，于第十七粮台要路慎密稽查，见有十余人伏于树林，当即擒获十三名，并随身枪刀器械等项。令通事传话讯问，初尤支吾诡称义民，及严加究诘，始据供出均系贼兵，为伪官吴初防护数处村庄，积存谷石，并究出尚有地窖钱文。道府等遂分投查起。获有四处稻谷，共五千一百三十石，系用蔑篓装贮，又起出两处地窖钱文二千八百二十千，呈报前来。……臣以米石钱文为军营日逐支用所必须，即移咨抚臣孙永清，即将此钱谷二项归入兵饷项下，咨部报销。

清军在当地发现藏钱地窖，即将其钱文充作军队使用，可知其当时对在越南使用什么样式的货币并无特殊要求。又在近年越南所出大批量钱币中，清钱并不少见，尤以康熙，乾隆为多，其中一部分可能出于越南仿制，但也有相当部分应是中国铸造，从边境通过贸易流入的，清钱在越南境内流通并无阻滞。即便当时清军真的需要铸钱，直接用现成的乾隆云局桂局钱即可，并不需要另外设计一种新的样式，所谓背书安南二字是为专为在越南使用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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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上海胡幼文先生在《安南乾隆通宝钱考》一文中认为是昭统帝黎维祁在云南所铸，但仔细阅读史料可以发现，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后黎的灭亡缘起于西山阮文惠和昭统宠幸的权臣阮有整之间的矛盾。昭统元年（公元1788年）十一月，后黎都城升龙为西山军所陷，昭统帝仓皇出逃，此后数月，他持续流亡于国内各地，直至次年（即1789年）五月。

《大越史记全书·续编卷五》：（戊申昭统二年，五月）帝复幸京北，以参知瑶溪侯范廷屿家为行在，驻跸谅江。遣陈名案，黎维亶奉书，如清求援。至南宁，不得达而还。

又《钦定越史通鉴纲目·卷四十七》 ：秋七月，皇太后如清乞师。太后初至高平，诸藩酋长各率兵防截藩目闭。阮俦引贼将菊涣等径袭镇营，督同阮辉宿，藩臣迪郡公黄益晓，从臣黎冏，阮国栋等保卫太后元子由水口关奔入大清。龙州州官陈倅以事达于督抚，两广总督孙士毅，广西巡抚孙永清会于南宁。太后引元子庭谒怮哭求援。士毅等奏言黎嗣奔播，义当拯救，且安南中国故地，复黎之后因以兵戍之，是存黎而取安南，尤为两得。清帝从之，手诏云：朕将伸大义于天下，扶纲常于属国，南交之事，一以委卿。士毅得诏遂谋大举调两广云贵四省兵刻期来援，先发檄数百道宣布远近，又使黎冏，阮国栋持密札间道回奏。黎冏等未回谅山，安广诸土目先得檄驰奏，帝遣阮珽前往询探。冏等抵京北，入见进上密札，帝方悉其事，乃遣参知政事黎惟亶，翰林校讨陈名案奉斋禀文间道前向迎师。

由上文可知，自升龙陷落，直至清军出兵入越，昭统帝其实并未到过中国，他在云南铸钱一事也就无从谈起了。那昭统帝在谅山期间有没有可能铸钱呢？孙士毅在给乾隆的奏折中描绘了当时他的处境：

《钦定安南纪略·卷五》：（乾隆五十三年十月十二日）臣面询阮时杰等，黎维祁现在何处，据称现在顺安府良才县春兰社民人家内，距黎城只有两站，跟随只有三人，因阮惠遣人四处侦探，若随带多人，恐致破露等。臣复询以黎维祁从何处到春兰社潜匿，据称从清化海阳一带前来，缘清化等处虽有纷纷起义之人，黎维祁察看众寡不敌，恐被贼兵戕害，是以瞒着众人微服潜逃等语。

可见当时昭统帝被阮文惠四处追捕，身边仅二三随侍，连性命都处在朝不保夕的境地，更不用说大张旗鼓的去铸钱了。即便他拥有这样的能力，在逃亡期间，昭统帝大部分时间和清廷处于失联状态，他压根不知道清军会出兵，又有什么必要铸乾隆通宝来拍这个马屁呢。

综上所述，我认为无论是谁，在云南铸乾隆安南钱为军饷一说成立的可能性都很小。

再来看下第三种西山朝铸造说，应该承认，此说是有一定合理性的，并不因为它可信度有多高，而是无法排除这种可能的存在。关于西山的史料，存世很少，因为灭亡西山的阮朝对西山恨之入骨，把大部分带有西山印记的东西都抹去了，包括各种档案。少量记载西山历史的阮朝官修史书也是对阮文惠处处痛斥，内容偏颇，但里面却没有否认这样一个史实，公元1789年阮文惠曾被册封为安南国王。

《大南正编列传初集卷三十 伪西列传·阮文惠》：…惠得书，知清人欲讲和，心易之。乃使其将呼虎侯递表，求为安南国王……已而福康安抵粤西，专意讲和，移书以利害譬谕之。惠亦以金币厚遗，求为玉成。遂改名光平，遣其侄阮光显并陪臣武辉瑨赍递贡品，叩关恳请入觐。清帝嘉悦，遂准其奏。复谕以开年亲自觐阙。〉惠复上表，请以开年入觐。清帝信之，即册封为安南国王，命广西候补成林前往。

作为向清称臣，受到清廷册封的阮文惠有理由，有时间，也有能力铸造这样一种纪念性的钱币,而乾隆安南钱主要出土地在越南这一事实也可作为一种旁证。

但在存世西山朝光中铸钱中有一种光中通宝，背文篆书，旧谱多称背“平南”（图4），

图4

左字是“南”字并无疑问，右字，究竟是“平”还是“安”，一直有争议，对比篆书字典中“安”和“平”字可以发现（图5-6），第一字与“平”字字形多有不符，更接近于“安”，

《历代古钱图说》中还收录有另一种版式的光中背安南钱（图7），

图7

其背文篆书写的比较标准，“安南”二字没有争议，但此版仅此一见，没有见过实物，真伪莫辨，因两者面文风格比较近似，如果真有其物的话，恰可对另一版的背文的读法有所映证。因此，我认为前一种背文很可能是”安南“二字篆书的简写。而如果阮文惠被册封安南国王铸有纪念币的话，光中通宝背安南的可能性更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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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将此类光中和乾隆安南钱对比，则可发现两者风格迥异，因此很难判断它们之间是否存在关联，由于缺乏明确的记载，而且实物互不关联，西山铸造说目前仅可作为一种参考。

那除了阮文惠，越南还有谁有可能铸造乾隆安南钱吗，如果在史料中难以发现新的线索，我们不妨回到实物，看看有没有其他什么钱币能和乾隆安南钱在风格上相互匹配，找到一定的关联性。对比同时代的昭统通宝，可以发现，前述乾隆安南钱的三种版别在昭统钱中都能找到有具有高度近似性的同类版别，比如I式生隆，可对应昭统背山南小字版（图7），II式正隆细字和III式正隆小字分别和昭统两版阔缘光背钱可以对应（图8-9）

图8

图9

尤其是第三组，无论文字的风格，外轮的形制以及制作的工艺，乃至连背部多有移范这一特征都如出一辙。它们完全可能出自同一铸钱场，甚至同一批工匠之手，或铸于前后，或铸于同时。这似乎就可以得出一个推论，乾隆背安南钱的铸造应该和昭统帝黎维祁有更直接的关联，

那昭统帝在什么时候，出于什么原因有可能会铸造乾隆安南钱呢。查阅史书中关于昭统铸钱的记载仅一条。

《大越史记全书.续编卷五》：（昭统元年三月）大括天下寺观铜钟铜像铸钱，从阮有整之言也。

这条记载是昭统元年的，后黎尚未亡国，清军也未出兵，其所指的应该是普通昭统通宝各版，与乾隆安南钱无涉。又，前述昭统在流亡期间同样不可能铸造乾隆安南钱。那唯一可能时间就只有在清军攻占升龙，昭统复国后的这一段了。如果以清越战争作为乾隆安南铸造的主线，昭统真正和其有交集的也只有这一个时间点，即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十一月二十二日至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正月三日之间。

《大越史记全书.续编卷五》：（昭统二年十一月）清兵至京城，阮辉宿等奉帝还京，孙士毅宣清帝敕书，封帝为安南国王，赐国王金印。

如果说阮文惠有可能因被册封为安南国王铸乾隆通宝背安南，那同样被册封为安南国王昭统帝也应具备这个可能性，而且就实物而言它和昭统通宝之间关联度更高。又陈重金《越南通史. 第十一章西山阮朝》提到过这样一句:“昭统帝虽已受封，但文书仍用乾隆年号。”可惜的是我始终没有找到这种说法的原始出处，仅在此列出，作为参考。如果属实，或也是对昭统帝铸造乾隆通宝钱合理性的一种补充。

至于有人会质疑，昭统从复国受册封到重新逃亡，时间仅一个月多一点，他是否有能力铸造新钱。我们只需对比下前述《大越史记全书》所载，从昭统元年三月开始铸钱，到十一月升龙陷落，黎维祁出逃，其实也不过八个月时间，而存世昭统通宝数量已相当可观，可见当时后黎铸钱能力非常发达，在短时间内发行，铸造一定数量新的钱币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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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作一下总结，我认为乾隆通宝背安南应该是乾隆五十四年十一月，清军占领升龙城，册封黎维祁为安南国王后，后黎所铸的纪念币，当时很可能昭统通宝和乾隆安南同铸，所以存在高度近似的版别。当然西山阮文惠铸造可能性在此并不能排除，但相较之下，前者可信度更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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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汉文外国钱币的探讨文章比较少、此文探讨了乾隆通宝背安南的背景，颇有深意，值得响应，通过探讨、丰富学朮交流。
谢谢。

我之随风

观点较新，有理有据，还有图！学习了！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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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资料，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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